辦案民警逛遍超市 看到白一點的就買來送檢

通訊員 李海芬 本報駐溫州記者 甘凌峰

雙氧水，大家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家里洗馬桶、下水道除異味都會用到它。但它還有個見不得光的用途：做美味的泡椒鳳爪。

雙氧水做有毒鳳爪也不是什么新鮮玩意了，政府屢次查處，媒體經常曝光。為什么仍然有廠家鋌而走險呢？

從去年9月至今，永嘉警方對全國范圍內的毒鳳爪案件進行了一次大起底。很多謎團或許有了答案。

去年9月，永嘉縣公安局治安大隊的民警在一次例行檢查中，發現一家商店貨架上的“曹佬大”牌泡椒鳳爪顯得比較白。民警買了幾包送檢，結果發現雙氧水（過氧化氫）殘留。

在之后的檢查中，問題鳳爪不斷被發現。今年年初，永嘉警方成立了食品、藥品、環衛10人專項小組，重點打擊“毒鳳爪”。

沒有太高深的技術，民警的線索來源，幾乎都是超市、副食品店的貨架。從產品抽檢，尋找經銷商，鎖定廠家，一步步順藤摸瓜。

1年時間里，永嘉警方先后查處了10家企業，涉及河南、湖南、山東、安徽、江蘇等多個省份。

此系列案件中共38人被刑拘，查獲“毒鳳爪”3萬多噸，案值3億多元。35條銷往全國的“毒鳳爪”渠道被成功斬斷。

辦案民警汪警官自述：

最大利益點在于保質期

盡管我以前基本不買鳳爪，但這幾個月里，我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去大小超市、百貨店、小賣部搜尋鳳爪。如果有看起來相對白的，就買點送去檢測。

到底檢測出多少毒鳳爪我沒統計，不過感覺學校附近的小賣部比較多。

今年5月，我在一家超市里買了幾包“徽祥”牌鳳爪，檢測出了雙氧水。根據包裝上的廠名、廠址，我們一路找到了位于安徽省定遠縣的生產廠家。

先糾正個觀念，生產問題食品的不一定是污水橫流的小作坊。我們查處的毒鳳爪廠家大都是高大上的大型企業，寬敞、干凈。

定遠的這家食品公司非常大，10棟以上的標準化廠房，綠化很漂亮，門口有保安室。大貨車開進去要轉好幾圈才到目的地。

這是個大企業，生產泡椒鳳爪的只是其中2條生產線。為了摸清底細，我穿便衣以找人的名義騙過了保安。

確定生產車間后，我們聯合當地公安等部門展開行動。

鳳爪的生產工序包括化凍、蒸煮、浸泡、包裝等，最后送進倉庫。雞爪買來時都是冰凍的，化凍的時候容易變質，因此廠家一般在這個時候添加雙氧水防腐、去污，有時后面的工序也會添加。又小又黑的雞爪泡了雙氧水后立刻變成了“白胖美”。

配料工人在制作“毒鳳爪”過程中，都戴著一雙厚厚的化工手套。雙氧水有強腐蝕性，即使稀釋后，手接觸了也會起泡。

我們在化凍車間的走道上找到了雙氧水，擺放很隨意，沒有特意掩飾。每個廠家對待這個問題的做法不一，有的則藏在“暗房”里用多少拿多少。

不過，無論有沒有掩飾，所有廠家對禁止使用雙氧水都是心知肚明的，因為沒有一個廠家會在產品包裝袋的配料表里寫上“雙氧水”。

我們問過不少犯罪嫌疑人，既然國家禁止，為什么非要添加雙氧水？他們吐露了“生意經”：關鍵為殺菌、防腐，延長保質期。不知道的人以為添加雙氧水是為了漂白，賣相好，其實這只是副作用。

做食品行業的，最怕腐爛、變質，一旦變質會遭遇大批量的退貨，甚至斷了銷路。買泡椒鳳爪的人很少會盯著某一個牌子買，因此只要不變質就勝出了。

現在市面上的泡椒鳳爪一般注明保質期6個月。據了解，如果鳳爪不加雙氧水只能保證2-3個月不變質，加了則延長到6-8個月，冬天會更長點。目前一些企業已經換了消毒劑，這也可能有害，具體還在檢測。

案例：

1.鳳爪中先后兩次加雙氧水

去年10月15日，永嘉警方將碧蓮鎮一超市出售的泡椒鳳爪送檢，發現雙氧水殘留達837mg/kg。

廠家為江蘇省盱眙百樂福食品有限公司。10月31日，公司技術員和檢驗員商某、張某落網。

商某、張某都是蒼南人。據汪警官介紹，在查處的10起案件中，主犯以蒼南人居多。跟其他溫州人抱團做生意一樣，他們長期積累形成了一定的經驗和銷售渠道。

百樂福食品公司已經營5年。該公司只生產泡椒鳳爪，產量極大，每天要消耗掉三四噸雞爪。僅從2012年至去年被查獲止，銷售額就達5391萬余元。

據商某供述，他制造泡椒鳳爪前后要添加兩次雙氧水。第一次在解凍時，一桶700斤雞爪用300毫升雙氧水消毒20-30分鐘；第二次在蒸煮時，330升的水中加入350斤雞爪，并倒進200毫升至300毫升的雙氧水。

作為檢驗員，張某說，雖然國家規定泡椒鳳爪在包裝前要檢測是否殘留雙氧水，但實際上公司根本沒有采購相關設備。其全部的檢測工作就是看一下雞爪有沒有壞掉。

目前商某、張某一審被判有期徒刑7年，并處罰金5萬元。

2.有政府部門通風報信

今年3月16日，辦案民警劉警官在永嘉黃田街道一超市查獲“御味園”牌毒鳳爪。這種100克規格，標價2.2元的鳳爪雙氧水含量超過500mg/kg。

生產廠家隱藏在安徽和縣某大型集團公司的廠區里。永嘉警方連夜趕到和縣，聯系當地有關部門協助調查。

沒想到當民警進入毒鳳爪廠家搜查時，這里已經人去樓空，成品、半成品和生產原料都不見了。

失蹤的還包括所有管理人員和工人，偌大的企業只剩下3名辦公室文員。

原來在民警到達該企業前，企業負責人已經從當地有關部門得到了消息。

劉警官等人沒有放棄，他們從發貨清單尋找突破口。在發貨單的最后一頁寫著：“雙氧水 83桶+1空桶=84桶”，時間“3月26日”。

他們為何在民警搜查的前一天搬走這么多雙氧水？在證據面前，廠長何某選擇了投案自首。何某說，他們總經理曾明確要求添加雙氧水。

據了解，這家毒鳳爪企業年產量近千噸。目前，企業法人、經理等5名嫌疑人已到案。此外，永嘉警方已向當地紀委發函要求追責。

涉案鳳爪品牌黑名單

“曹佬大”野山椒鳳爪

“百樂福”野山椒鳳爪

“鑫土”野山椒土雞爪

“御味園”山椒鳳爪

“徽祥”野山椒鳳爪

“逸順”野山椒鳳爪

“偉一”鄉吧佬鳳爪

“財哥”酒鬼鳳爪

（注：另有兩家涉案企業仍在偵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