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玉

　　在鍵盤上敲下這個題目，就忍俊不禁，連三歲小孩都知道，在家不聽話要挨打，在幼兒園不聽老師的話，要挨打。其實，挨打的動因和方式還是很有區別的，結果也有很大不同。《紅樓夢》中寶玉挨打，是父對子“恨鐵不成鋼”的表達，《三國演義》中面的黃蓋被打，則是“互惠互利”的典范，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而王洛賓的那曲《在那遙遠的地方》中“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她拿著細細的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惹得多少癡男情圣甘愿接受姑娘的抽打！有位偉人說，落后就要挨打，則道出了“發展才是硬道理”，致力于改變貧窮落后面貌的重要性。

　　我自認為還屬于比較聽話的乖兒子，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但在成長過程中，也曾兩次被打，雖數十年過去，其情其景，猶在眼前。

　　大約六七歲時，父親到捉馬溝趕廟會，買了一只羊，準備過年時宰殺。臨近年關，請來了宰羊師傅，師傅一看，驚訝地說，這只羊是懷有崽子的！第二年春天，果然產下了三只羊崽。哥哥們都已經上學，牧羊的任務自然落在我身上。一天，陽光明媚，春風和暖，麥苗已返青拔節，麥田像片片碧綠的氈毯鋪設在溝溝峁峁間。我把羊子趕到山上任其自由覓食，便和小伙伴在山下的麥地旁玩“狼吃娃”的游戲。我們玩得太投入，羊兒們不知什么時候偷偷返回麥地大口啃嚙著麥苗，待我們發現，麥地的一角已被糟蹋的不成樣子。我立刻意識到“攤上大事了”，拿起鞭子一邊吆喝一邊狠狠抽打著它們。但為時已晚，剛才的一幕，已被父親看到了，他和生產隊里其他社員正在對面山上挖春地，預備栽紅薯、點花生。“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等待著懲罰。

　　中午，把羊子趕回羊圈，我端來一把椅子坐在場院正中。父親收工后，放下撅頭，操起一根藤條沖到我跟前，一腳將椅子踢翻，揚手照著我的屁股一頓猛抽……我自知理虧，不分辯，不躲閃，不嚎叫，后來在母親的反復解勸下，父親才終于停手。麥苗是集體的，大家人人有份，羊是自家的，羊吃了麥苗，就和自己拿了集體的東西一樣，損害了每個人的利益。雖然羊吃麥苗不是我慫恿的，不是主觀意愿，但至少是責任心不夠，貪玩所致。這次挨打，給我兩點啟示：一、不能損害集體利益；二、不論做什么事，都要盡心盡力，不能有半點馬虎。

　　第二次挨打是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就讀的初級小學，只有一至三年級。學生來自附近的三個生產隊。我們生產隊盛產桃李，特別是我家里，由于父親的精心營務，房前屋后的坡地上全是桃樹，每到夏五月，桃紅李白，滿園芬芳。每天上學時我總會帶上兩個五月桃或幾個李子，惹得其他同學涎水直流。同學們便有的豪奪，有的巧取，常常弄得很不愉快。于是，我想出了一個辦法：帶一把裁紙刀將桃剖成一瓣一瓣的與同學分享，這樣，倒也其樂融融。但有位同學仍不滿足，他跟我商量愿意拿他的核桃換我的桃李。條件是一個桃換兩個核桃，一個李子換一個核桃。我覺得這樣挺公平、有趣。暗暗地交易了幾次之后，老師把我請進了他的辦公室，老師讓我伸出手來，我滿手掌全是青皮核桃汁液染成的黑黃色，于是，不由分說取下墻上掛的桑木教鞭就是啪啪一陣猛打，可憐我的小手瞬間腫的像饅頭，好幾天握筆都困難。

　　事后我才得知，那位同學家里本無核桃，為了換取桃李，偷摘了別人家尚未成熟的青皮核桃，被核桃的主人告發到學校，老師感到很失職，便徹查此事，連累我深受其害。這次挨打也讓我深受啟發：與人交往時，特別是物質上的交往，一定要弄清來路，對來路不明的東西，輕易不能接受，即使你付出的是等值。

　　兩次挨打，我受益匪淺。《三字經》里說，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感謝您，父親，感謝您，老師！正是你們的嚴懲不貸，盡職盡責，才使我方方正正、明明白白地行進在人生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