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燕

　　秋季，常被人冠以收獲的季節。春播，夏生，秋收，冬藏，大自然以四季的方式將人類及地球物種劃出了無法悖逆的輪回，遵循自然的規律，便是遵循生命的規律。

　　收獲，并非一定要以果實的形態呈現，盛開的花朵何嘗不是一份收獲？過程即是收獲，成長亦是收獲。

　　寒露與霜降之間，寒意彌漫在晨暮的日出與日落間，各類果木成熟之際，樹葉大多都無法繼續堅守于枝干上，有些，便以絢爛的色彩做一番總結，借以宣告對生命的眷戀。

　　窗外的枇杷樹，端陽節時剛剛以一樹繁碩的果實匯報了她汲取陽光雨露的感激之情，僅僅四個月之后，枇杷樹又以一樹的繁花捎報著她“孕”味十足的喜訊。

　　早間去樹下歸置物品，滿地落英竟讓人瞬間懷疑自己錯記了季節，茂盛的綠葉間，鵝黃的花苞中吐出一嘟嚕一嘟嚕白黃色的繁花，飄落的花瓣雪片般紛揚，白中泛著淡青。早先只看見剛剛摘去枇杷果后的枝頭上有花苞綻露，感覺只幾日不見，竟開了一樹  的繁花，在秋風蕭瑟的深秋，一樹繁花生生透出一股熱鬧歡喜的味道，讓漸感寒意的時節，多了一些溫暖的記憶。

　　都知道枇杷是潤肺止咳的圣果，卻不知有沒有人關注過枇杷深秋開花、嚴冬孕果、春生夏長、端陽成熟的歷程。枇杷的花期很長，從秋末一直開到深冬，不爭香艷不爭春色，一個輪回的四季中，姿態始終生機勃勃，奉出果實后并不做任何炫耀的總結或自傲的停頓，便又開始新一輪的生長孕育。只道“梅花香自苦寒來”，枇杷何嘗不是霜染雪壓之下的嬌嬌君子！歷代書畫名家虛谷、趙之謙、任伯年、吳昌碩等都對枇杷做過極高寫意的畫作留存，想必也是對枇杷頂霜傲雪經歷的贊賞？又或完全是“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成果。一樹繁花與落英滿地，是萬物承接歲月的洗禮，而歲月，何嘗不似一棵枝干縱橫的大樹？

　　在滿是凋零、蕭殺之氣的霜降時節，繁花滿枝的枇杷樹讓人心生希冀，心生歡喜，心生景仰，心生感佩，收獲，并非只可以果實的形態呈現，收獲，也并非只能在定義中的秋季，四季何時不收獲？人生，收獲何必只仲秋？正如枇杷樹，臨冬迎雪，亦可綻出一樹春天的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