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折啦，

    躺著別動！

    好了，

    痊愈了！

    從4日“協和兩名護士被患者及家屬打傷”，到5日“廣東潮州市中心醫院醫生被押游街”，接連發生的傷醫事件牽動著兩會代表、委員的心。

    3月6日下午，90位醫衛界全國政協委員聯名遞交“緊急提案”，“建議將醫療機構列為公共場所進行安保，并由國務院審議出臺專門的《醫療機構治安管理條例》”。不少醫務人員拍手叫好的同時，也有人擔心，此舉“治標不治本”，甚至“找錯了靶子”。

    【事實】

    醫院是公共場所，法理上有依據

    3月7日一早，第四軍醫大學西京骨科醫院院長裴國獻發了一條有關政協委員聯名遞交“緊急提案”的微博，立即引來大批同行的關注，粉絲數1000多人的他，第一次體驗了轉發量破500的火爆度。

    “醫院究竟是不是公共場所”，這成了許多人心中的疑惑。

    提案牽頭人凌峰曾向媒體解釋，“緊急提案”建議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二十三條，將醫療機構列入公共場所范疇進行管理，而不再是內保單位，讓醫院的治安主體從保安上升為公安。

    “醫院是公共場所，這在法理上是有依據的。”北京市兩高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董正偉表示。去年7月公布的《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尋釁滋事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條中，醫院已經與車站、碼頭、機場、商場、公園、影劇院、展覽會、運動場同時作為“公共場所”出現。

    【建言】

    在采訪中，不少人表示，盡管建議將醫院列為公共場所的出發點是好的，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只能算作非常時期的暫時性舉措。況且，即便在法律上有據可依，也未必意味著在執行中能得到落實，倒不如來點更加直接的辦法。

    “與其建議修法，還不如設立安檢來得更直接”

    孫宏濤（阜外心血管病醫院心血管外科副主任醫師）：問題的關鍵不在于是否把醫院列為公共場所，而是如何避免選擇性執法。在執法過程中，把醫患糾紛挑出來另眼相待，這是不對的。如果剛開始出現傷醫事件時能嚴肅處理，就不會像現在這么愈演愈烈。

    除了選擇性執法以外，一些醫院領導的態度也讓人寒心。出了事以后，很多醫院的領導總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花錢買平安，忍氣吞聲地就把事情給壓下去了。其實說白了就是醫院領導到底對誰負責的問題，如果他的官帽子是由醫務人員決定，他肯定不會這么干。

    短期內，與其建議修法，恐怕還不如在醫院的門診、急診設立安檢來得更直接、更有效，這在國外也早有先例。之前發生的傷醫、殺醫事件中，很多都是兇器傷人。如果多一道安檢，起碼可以減少棍棒、刀槍帶來的傷害，也能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我承認，這只是應急之舉。但就像一個網友所說，在霧霾治好之前，出門給自己戴個口罩，在家裝個空氣凈化器，沒有錯，也應該。

    “投醫療責任險，由保險公司出面避免醫患直接沖突”

    李惠娟（中國醫師協會醫療風險管理委員會常委，周末剛從外地講課回京，最近一段時間，她講課的內容就集中在如何減少、防范醫療糾紛）：多數醫療機構其實都有相對成熟、常態的風險攔截和化解機制，但這些都是矛盾出現之后的一些辦法。我認為，在所有方式中，疏導應該是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而一個好的疏導辦法就是像買交強險一樣，給每一個醫務人員投保，甚至推動每一個患者投保。一旦發生糾紛，由保險公司出面，避免醫患雙方直接沖突。這不是最好的方法，但與現有機制相比，是更好的方法。

    給每個醫務人員都投保，一旦出了醫療意外，由保險公司賠付，該醫生下一年度的保費上浮。相反，沒出醫療意外的話，下一年度的保費適當下調，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約束醫生，讓他們更慎重地對待患者。同時也能夠給予醫療意外的受害者以金錢上的快捷、有保障的補償，有利于緩解醫患沖突。

    裴國獻（第四軍醫大學西京骨科醫院院長、主任醫師，從醫三十余年）：在國外，一個醫生的信用在全國聯網，其從醫狀況不僅關系到保費的高低，還關乎他的飯碗。一旦因為醫療過錯造成事故，在網上就都可以查得到，這樣一來，代價就會相當大，很可能影響到他整個職業生涯，所以醫生也會格外謹慎。不像在我們國家，你在這個醫院出事了，還可以換個地方繼續做，接收單位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這位醫生在原來單位是否發生過醫療事故、受過處分及其醫德情況。

    我認為，建立全國聯網的醫生信用檔案不失為一種提升醫生自我約束力的好辦法，也是化解醫患沖突的一劑良藥。就像銀行，可以查詢個人信用記錄，醫生的信用也應該實現聯網，這個信用既包括醫德，也包括醫術。在這些方面，講再多的大道理、搞再多的思想教育都沒有用，關鍵是要讓醫生實實在在地感覺到心里有根弦，時刻提醒自己要全身心投入，形成自制、自我約束的強烈意識，否則一輩子的聲譽可能就毀了，那樣的話，就沒有單位再聘用，也就意味著要丟飯碗了。

    【討論】

    普及投保、信用聯網或許都還算是不錯的主意，但幾乎所有受訪者都強調，當前醫患之間沖突加劇、關系緊張，其根源仍然在于體制，唯有醫改才是真正的解決之道，而自由執業就成為不少醫生一致看好的醫改出路。

    “如果真正實現自由執業，很多醫患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裴國獻：最近三五年醫患矛盾特別突出，這跟過去完全不一樣。現在醫院都是自負盈虧，政府投入遠遠不足，結果就走上了“以藥養醫”的道路，開大處方、收回扣這樣的現象確實存在。

    在醫改方面，我非常認同鐘南山的一句話，“不能拋開醫生搞醫改，莫讓醫改變改醫。”醫生自由執業將會成為大勢所趨。簡單來說，就是讓醫生有更多的發揮空間，患者也有更多的選擇余地。醫生的專業技術和聰明才智本來就不該被禁錮到某一個行政單位里。只要外面有需求，堵也是堵不住的，一到周末，技術好一些的主任、教授就都“走穴”去了，能怎么辦？24小時看著嗎？看得住人，也看不住心。

    劉曄（上海市海上律師事務所合伙人、醫療律師，從業十余年）:如果真正實現自由執業，很多醫患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放開以后，醫生群體有一個自由競爭的環境，要想有自己的客戶，就必須提高醫術，降低醫療事故發生率，樹立良好的口碑。

    此外，還將有助于樹立良好醫德。就像律師，之前也是到國辦所（國家設立的律師事務所），你不知道誰會來替你打官司，律師也是一副無所謂的姿態。放開實行合伙制以后，實行一對一的服務，律師在態度上明顯好轉。

    與此類似，在自由執業環境下，醫生和患者也是一對一的關系，醫生只有態度好，才會有患者愿意來找你。而患者一旦選擇你，往往也是建立在對你了解的基礎上，相信你才來的，雙方關系自然更融洽。

    現階段，讓很多患者頭疼的還有“看病貴”，懷疑醫生開大處方吃回扣。而自由執業的話，醫和藥是分開的，醫生只收診療費，如果開得太高，別人可能就不找你，這樣一來，因為價格預期導致的糾紛也會減少。

    盡管目前試行的多點執業被視為醫改的開端，但這跟自由執業并不能對等。其實深圳剛一開始的試點更接近自由執業，也就是不需要第一家醫院同意，自己選擇到其他醫院去，但已經被叫停，之后要求必須經過第一家醫院同意。可這樣的話，哪兒還有自由？難不成還要先賄賂院長，讓他簽字放行？

    主筆 宗媛媛 周明杰 插圖 宋溪

    【批注】

    醫院大門必須裝備

    金屬探測器進行安檢

    2004年美國職業安全衛生管理局就頒布《醫療和社會服務工作者防止工作場所暴力指南》，其中規定：

    醫療場所必須安裝報警按鈕，配備手持報警器、移動通訊步話機等有效的報警系統；醫院大門必須裝備金屬探測器，以避免帶兇器入內；設置緊急員工避險房間，保證治療區有備用出口等。

    美國的醫院大多有嚴格的門禁制度，醫院須建立暴力記錄的患者“限制訪客”名單，并發放給護士站和訪客簽到處；醫院有權了解患者的行為是否有暴力或攻擊傾向；建立一個有攻擊性行為問題的患者記錄本。

    每年平均約1.5萬美元

    用于購買醫療責任保險

    在美國，執業醫生基本都購買了醫療責任保險。據估計，美國醫生年平均收入約20萬美元，其中約1.5萬美元用于購買醫療責任保險，而風險較大的外科醫生，投保費用可達5萬到10萬美元。發生醫患糾紛后，調解不成再打官司，判決費用全由保險公司支付。